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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的一间狭小公寓里,茱莉亚安妮每天清晨都会推开那扇斑驳的蓝色窗户。三十七岁的她总爱裹着那件褪色的猩红色开司米披肩,看鸽群掠过圣心教堂的圆顶。这个习惯保持了整整十五年,就像她坚持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诗那样固执。
茱莉亚安妮的右手小指有道月牙形的疤痕,那是她二十岁那年试图用银餐刀剜掉自己姓氏时留下的。她痛恨"莫里亚蒂"这个充满黑帮气息的家族姓氏,却最终在渗血的纱布上写下了第一首完整的十四行诗。那些诗句后来被印在地下文学杂志的夹页里,旁边总是配着匿名插画师画的忧郁侧影。
每个星期三的下午,她会带着诗集去拉雪兹神父公墓。不是去祭奠普鲁斯特或肖邦,而是坐在某个无名墓碑前朗读新作。有次被管理员发现时,她正用意大利语给一块1873年的墓碑念情诗,青苔爬满了她米白色的亚麻裙摆。后来这成了她诗集《与石头的对话》里最著名的篇章。
茱莉亚安妮的厨房永远飘着苦艾酒的味道。那个缺角的陶瓷杯里,总泡着从罗马尼亚流浪诗人那里学来的古怪配方:龙胆草浸泡的伏特加兑上三滴石榴汁。她说这能让人看见词语的颜色,虽然医生警告这会让她的肝硬化更严重。去年冬天住院时,护士发现她在病历背面写满了紫色的诗——用偷来的碘酒和紫药水。
当巴黎开始下第一场雪的时候,人们再没看见那扇蓝色窗户被推开。房东在积满灰尘的书桌上找到未完成的手稿,最后一行写着:"我们终究都是标点符号,等待命运来画上句点。"而窗台上的玻璃瓶里,枯萎的银莲花茎上缠着褪色的红丝线,在北风里轻轻摇晃,像某个未完成的舞蹈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