茱莉亚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烁,像两颗被遗忘在夜幕中的星辰。当她第一次摘下墨镜时,诊所里的空气突然凝固——那双灰蓝色的虹膜上布满蛛网般的血丝,瞳孔深处仿佛藏着一段拒绝被讲述的故事。
神经科医生马克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停顿了三十七秒。他见过上千例癔症性失明患者,却从未遭遇如此矛盾的案例:所有检查指标正常,但茱莉亚坚持自己正在缓慢坠入永恒的黑暗。她的视网膜像一面完好的镜子,倒映出的却是医学无法解释的虚无。
第三周的心理治疗时段,茱莉亚突然谈起童年阁楼里那个贴着马戏团海报的旧皮箱。\"每次我试图回忆箱子里有什么,视野就会暗一度\",她的指甲在真皮沙发扶手上留下半月形凹痕。咨询室角落的沙漏漏下第217粒石英砂时,马克在诊疗记录里写下\"创伤性记忆导致的视觉剥夺\",但被涂改液覆盖的原句是\"她在主动拒绝看见什么\"。
暴雨夜的值班护士发现茱莉亚站在窗前,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,她却说看见了\"燃烧的向日葵田\"。次日晨间查房,她的病床枕头下压着一幅用口红画的素描:十二个没有面孔的人影围成圆圈,中央是两只被缝线强行撑开的眼睛。当主治医师追问画作含义时,茱莉亚的嘴角浮现出冰川般的微笑:\"当注视深渊太久,深渊会通过你的眼睛回望世界\"。
出院那天,茱莉亚的视力检测显示左眼只剩光感反应。她将墨镜推至额头的动作让实习护士倒抽冷气——原本灰蓝的右眼此刻漆黑如墨,而病案室所有关于她虹膜颜色的记录都变成了空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