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的夜幕下,火烧岛被暴雨笼罩成模糊的剪影。我蜷缩在驾驶座里,雨刷器早已跟不上倾泻的雨幕节奏,轮胎爆裂的闷响像一记重锤砸在心上。岛环公路两侧的防风林在狂风里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,手机信号格彻底消失前,导航显示距离最近的村落还有十七公里。
后备箱的备用轮胎在颠簸中早已结满盐霜,千斤顶的金属关节发出不祥的锈蚀声。当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,我正跪在积水的路面上拧松最后一颗螺丝。咸腥的海风混着汽油味灌进鼻腔,工装裤膝盖处很快被碎石磨出破洞,混合着雨水的血渍在沥青路面上晕开暗红色的涟漪。
三十七分钟的手表倒计时走到最后一格时,备胎终于咬合进轮毂。被雨水泡发的指腹几乎感受不到扳手的纹路,工具箱里漂浮的螺丝刀像某种深海鱼类。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路面,照见散落在排水沟里的六颗变形螺丝——那是我在黑暗摸索中永远遗失的零件。
当发动机重新轰鸣的瞬间,雨势忽然减弱。后视镜里,那个跪在暴雨中的人影逐渐缩小成岛礁上的另一个黑点。仪表盘显示右前轮气压不足的警报仍在闪烁,像极了这座火山岛上永不熄灭的星火。